投行工作：身心不能承受之重
Scott Youtsey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哪
些事情可能會危害你的身體健康？如今這個名單中恐怕得加上在投行工作這一項了。美國南加州大學馬歇爾商學院（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s Marshall School of Business）管理學助理教授亞歷山德拉•米歇爾（Alexandra Michel）對剛從商學院畢業後進入投行從事初級工作的大約20余人進行了跟蹤觀察。她發現﹐其中有一部分人存在失眠、酗酒、心悸、飲食失調以及脾氣暴躁等健康問題。
米歇爾在即將於本月發表的研究中指出﹐在她於這十年研究期所觀察的對象中﹐每個人都在工作數年內患上了與壓力相關的身體或心理上的疾病。
對於那些雄心勃勃﹐渴望競爭、賺大錢、牛排大餐以及付費禮賓車接送服務的人而言﹐投行工作一向是他們前行的目標。這些“鐵人”和“鐵娘子”告訴自己﹐每周100小時的工作時間只是在高風險博弈中投下的“頭注”。
然而﹐那些投行人士、銷售人員和交易員畢竟也都是凡人。在承受巨大的工作壓力時﹐許多人都遭到個人和心理問題的折磨。這些問題會惡化成為全面的健康危機﹐有些投行人在辭職多年之後依然難以擺脫以前患上的頑疾。
當然﹐沒有誰是被強行拉去從事高端金融業工作的。面對勞心勞力的超長工作時間﹐滿懷抱負的華爾街明星們可都是睜大雙眼簽下了合同的。而且話說回來﹐這項研究規模小﹐而且缺乏可以對照的控制組。對於投行業數目龐大、意欲成為世界主宰者的這大約267,000人來說﹐這項研究的發現對他們的適用程度有多高還存在疑問。
現年58歲、曾在所羅門兄弟公司（Salomon Brothers）擔任董事的林德利•德加莫（Lindley DeGarmo）回憶說﹐經理們經常把年輕些的員工累得筋疲力盡。他說﹐“那種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就像把這些人當狗使喚一樣。”1995年﹐德加莫退出金融行業﹐成為了一名牧師。
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 & Co.）前董事總經理約翰•克林（John Chrin）也回憶稱﹐他曾目睹有初級員工在工作一兩年內胖了三四十磅。他在2009年6月離開摩根大通在利哈伊大學（Lehigh University）謀得了一個駐校高管的職位。他還回憶道﹐當年在美林（Merrill Lynch & Co.﹐現已併入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 Corp.））工作時﹐一位董事總經理下令司機把發生故障的空調打開﹐結果導致汽車著火﹐這名董事總經理隨後還威脅要將司機解雇。美國銀行拒絕就此事置評。
克林說﹐“或許這個職業將你身上已經存在的某些不良傾向放大了。”
南加州大學的這項研究於10年前在華爾街兩家投行開始展開﹐這兩家投行准許研究人員入內﹐條件是不得公佈它們的名稱。
米歇爾進入了這兩家投行的辦公室跟蹤觀察﹐她會坐在這些投行人的身旁、跟著他們去開會、模仿他們長時間工作甚至是通宵熬夜。在第一年﹐米歇爾每周跟蹤觀察100多個小時﹐第二年的跟蹤時間約為每周80小時﹐之後以面談方式進行跟蹤回訪。
該項研究將刊登在下一期的《管理科學季刊》（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上﹐預計將在本月晚些時候出版。
她說﹐在最初兩年﹐這些投行人士每周平均工作80至120個小時﹐但仍然鬥志昂揚、精力充沛。他們通常在早晨6點到辦公室﹐在午夜左右才下班。
然而﹐據研究顯示﹐到了第四年﹐許多人的健康狀況開始惡化。有些人睡眠不足﹐怪罪身體妨礙了他們完成工作﹐其他一些人則患上了過敏症或者對某些物質上癮﹐還有一些人被診斷患上了一些慢性病﹐例如克羅恩病、銀屑病、風濕性關節炎以及甲狀腺疾病等。
一位溫文爾雅的投行項目經理談到﹐他曾向一名出租車司機大發雷霆﹐原因是他沒能從出租車外打開鎖著的車門。他說﹐“我憤怒極了﹐像瘋了一樣不停地猛敲車窗﹐嘴裡還咒罵著那個可憐的家伙。後來我轉過身﹐發現一名董事總經理正張大著嘴看著這一切。我感到非常羞愧。”
與此同時﹐公司為員工提供的“福利”﹐例如外賣和用車服務﹐都逐漸模糊了工作與生活之間的界線。
一位副總裁稱工作是一個永無止境的噩夢﹐每天早晨醒來﹐希望剛過去的一天“只是個噩夢”。另一名副總裁說﹐他非常擔心別人可能會察覺他有酗酒問題﹐以至於“一直漏聽別人一半的談話內容”。
到了第六年﹐這些受試者的年紀也到了35歲左右﹐他們分為了兩大陣營﹐第一陣營中60%的人依舊在與自己的身體“作戰”﹐餘下40%第二陣營的人決定以健康為先﹐這意味著他們會更加注重睡眠、鍛煉和飲食﹐並限制工作對身體的損耗。
米歇爾補充道﹐大約有五分之一的人離開了投行業。為了避免暴露身份﹐這些銀行禁止她詳細說明研究小組的確切人數、員工流失率以及調查確切的開始日期。
紐約一名專為華爾街專業人士提供心理咨詢服務的臨床心理學家奧爾登•卡斯（Alden Cass）認為﹐由於職業波動性較大﹐投行人更易於身體衰竭﹐心理健康也更容易出現問題。他曾在10年前對26名股票經紀人進行過研究﹐他發現有四分之一的人的抑鬱情緒到了需要接受治療的程度﹐該比例是普通大眾的三倍多。他補充道﹐這還只是經濟繁榮獎金豐厚時期的情況。
最近﹐華爾街的動盪局面加劇了壓力的程度﹐來到卡斯位於市中心的診所就診的約40位病人的焦慮和精神高度緊張的程度看起來一週更甚一週。
大多數人在個人感情受到工作影響後開始尋求幫助。有些人則對安非他明緩釋製劑（Adderall）和利他林（Ritalin）之類的處方藥上癮﹐他們隨之訴諸“人格解體”（某種對週遭的人和事物麻木不仁的心態）作為應對之策﹐此外還有一些人一直有自殺傾向。
許多人忽視健康問題的時間過長﹐卡斯不得不讓他們去做體檢。
所羅門兄弟前董事德加莫說﹐“我們看到的上了年紀的投行人士不是很多﹐這是事出有因的。那是一種殘酷的生活。”
LESLIE KW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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