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目前的經濟和政治形勢，對希臘來說，什麽才是經濟上的明智選擇呢？我提出了四種方案，但每一種都充滿了不確定性。
第一種是維持現狀：加大緊縮力度，推進經濟改革，這也正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 (IMF) 和歐盟 (EU) 的看法。這麽做的風險在於，它將使希臘深陷債務陷阱，永遠無法走出經濟低迷。在這種情況下，經濟產值的下滑速度將超過增速。還有一種風險在於，從理論上看，它也許能夠發揮出經濟上的作用，但就政治角度而言，它幾乎註定會失敗。
沒錯，這一幕或許正在上演。最新民調顯示，對緊縮政策持反對意見的希臘左翼激進聯盟黨 (Syriza) 的支持率領先於其他政黨。如果這一結果再次出現在來日的選舉中，希臘左翼激進聯盟將得到一份令人垂涎的“大獎”——再獲得 50 個議會席位，相當於議席總數的六分之一。也就是說，這種情況將以激進黨派的勝利而告終。
由於這一方案在經濟和政治上都行不通，因此可以說，它不是一項明智的選擇。
方案之二是實行同一種計劃，直至希臘實現基本的財政平衡（不計利息支出的財政平衡），然後再違約，或者至少與 IMF 和歐盟就此前的計劃進行重新協商。與前一種方案相比，它要更加務實。在前段時間的協商中，這一方案的類似版本已經成為人們的討論對象。不過它的風險在於，要滿足上述條件，緊縮政策要麽會過於嚴厲，要麽持續的時間會過長，這樣一來，政治上的風險也將開始顯現。
第三種方案是希臘左翼激進聯盟領袖亞歷克西斯•齊普拉斯 (Alexis Tsipras) 提出的方案。他希望希臘立即取消目前正在實行的計劃，取消部分改革，並考慮對剩餘外國債務違約的可能性。他宣稱，這不會導致希臘退出歐元區。他還說，歐盟是在嚇唬人。關於後一個問題，我不確定他的看法是正確的。但同樣，我也不確定他就是錯的。
如果希臘單方面取消上述計劃，事情將會怎樣？首先，歐盟將停止向希臘提供貸款。接下來，希臘借入的所有外國債務都將違約。不過考慮到基本赤字的規模，希臘將不得不實行更加嚴格的緊縮計劃。假若它仍想留在歐元區，其他國家會強迫它退出嗎？
歐盟條約中沒有涉及成員國退出歐元區的條款，當然，也沒有涉及將某個國家“踢出”歐元區的條款。條約還規定，歐盟使用的貨幣為歐元。嚴格來說，歐洲央行 (ECB) 可以做出不接受希臘債券作為抵押品的決定。它可以拒絕批準希臘方面提出的緊急流動性援助申請。這樣一來，希臘將別無選擇，只有“主動”退出歐元區。但這是一種極不友善的舉動。
德國財長沃爾夫岡•朔伊布勒 (Wolfgang Schäuble) 相信，歐元區能夠承受希臘退出帶來的影響。這讓我想起了他去年做出的一次判斷，他當時談到，在債券持有人自願參與的問題上，歐元區能夠輕松應對。這或許將成為諸多錯誤判斷中的又一例。在我看來，投資者會將更多的“籌碼”押註在這樣一種情況：如果希臘被迫退出，歐元區也將隨之瓦解。
關於金融危機是否會“傳染”，也存在一些不確定的風險。在希臘各政黨前段時間就組建聯合政府一事舉行談判期間，惠譽評級 (Fitch Ratings) 表示，希臘退出將對歐元區的評級產生負面影響。齊普拉斯指出，歐盟無意將希臘“踢出”歐元區，在這一點上，他說的沒錯。可問題在於，歐元區仍有可能因為領導人對形勢的誤判而這麽做。
第四種方案是希臘立即主動退出歐元區。希臘出口行業的規模很小，而正如花旗銀行 (Citibank) 的威廉姆•比特 (Willem Buiter) 所說，在國內政策的影響下，最初的競爭力優勢會很快喪失。
在以上四種方案中，最糟糕的選擇其實是第一種。如果實行歐盟 -IMF 的計劃，希臘最終將陷入長達十年的衰退，還將不可避免地退出歐元區，同時，還可能出現民主的崩塌。在我看來，上策是在 2013 年之前實現基本的財政平衡，然後對所有未償還的外國債務進行違約，無論是公共還是私人債務。這一方案在希臘以外的地方或許不會受到歡迎，但要將希臘“逼出”歐元區，人們很難這麽做。
我認為齊普拉斯的方法過於冒險。但我能理解希臘人為何會投票支持他。與在緊縮問題上採取中間立場的當權者相比，他的主張無疑更加合理，前者的做法讓人們無法看到經濟復蘇的希望。這就像是上世紀 30 年代初的德國。
如此一來，我們就面臨一個選擇：是今後再違約，還是現在就違約。我傾向於前者，因為這會讓財政調整進行得更加順利，還能促成一些合理的改革，並且能夠增加希臘留在歐元區的可能性。
可惜，政治風向正轉向另一種可能。
譯者 / 薛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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