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全球經濟缺乏“安全”資產
世
界經濟目前正面臨超安全金融資產短缺的局面。這種資產指的是那些幾乎沒有違約風險以及市場規模極大、投資者可隨時買賣的債券。無論何種商品﹐一旦出現供應短缺﹐其價格就會上漲。債券市場也不例外。受債市推動﹐美國國債價格不斷走高﹐收益率(即美國政府的舉債利率)則降至極低的水平。市場目前仍認為美國國債的安全性高於幾乎所有替代投資品。
持續短缺會帶來深遠影響。這裡﹐有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是：這些毫無風險的資產若是持續短缺﹐會帶來哪些改變？
這種局面在金融危機爆發前就已出現了﹐不過近來表現得更為明顯。中國等高儲蓄國家多年來曾不斷在匯市購入美元﹐以壓低本國貨幣匯率。這使得可投資的美元資產不斷增多。
本世紀頭10年中期﹐這些資金流入了美國財政部以及其它擁有AAA評級的美元證券當中﹐壓低了美債的長期收益率﹐而當時美聯儲(Federal Reserve)正試圖提高收益率。時任美聯儲主席的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把這種現象稱為“難題”﹐而他的繼任者貝南克(Ben Bernanke)則說這是“全球儲蓄過剩”。
市場對美元資產的需求如此強勁﹐華爾街為此製造了數百億與住房抵押貸款有關的證券﹐並讓其獲得了最高的AAA評級。瑞士信貸(Credit Suisse)的策略師蘭茨(Carl Lantz)在最近給客戶的一份報告中寫道：2008年的時候可以明顯看出﹐那些債券的風險比人們之前認為的要大得多。他說﹐對很多國家的外匯儲備管理機構來說﹐當時房利美(Fannie Mae)和房地美(Freddie Mac)債務的政治背景過於複雜﹐無法繼續購買它們。
蘭茨在報告中說﹐一些歐洲國家的債務最近在市場看來也變成了高風險資產﹐德國和目前的法國除外。
美國財政部的舉債規模一直在擴大﹐不斷創造出更多安全資產﹐儘管在標準普爾(Standard & Poor's)看來﹐這些資產並不像以前那麼安全。美聯儲為提振美國經濟﹐在“量化寬鬆”過程中購買了大量國債﹐這加劇了美元資產的短缺。
綜上所述﹐市場對於安全資產的需求仍很強勁﹐但對於政府財政狀況的信心卻一直都在動搖。隨著曾經“安全”的債務如今違約風險不斷攀升﹐流動性(買賣的方便程度)不斷減弱﹐安全資產的供應實際上有所減少。
據瑞士信貸估計﹐過去四年﹐市場眼中安全資產的供應量已經從22萬億美元降至12萬億美元。同一時間段里﹐作為主要需求來源的新興市場外匯儲備﹐則已從4萬億美元增至接近7萬億美元。
那又怎麼樣呢？
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Pimco)在債券市場有大量投資﹐其聯席首席投資長埃爾-埃利安(Mohamed El-Erian)說﹐在金融系統裡面﹐一種東西沒有了﹐必須用另一種東西取代。暫時來看﹐這有利於美國政府﹐而讓法國感到不安的是﹐也有利於英國政府。英美之所以可以低成本借款﹐是因為它們吸引了如此多的避險資金。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另一聯席首席投資長格羅斯(Bill Gross)說﹐美國國債是一大堆臟衣服中最幹淨的那一件。
更久以後呢？那就很難知道了。
或許某一天﹐除了美國國債以外﹐還會滋生很多即使不是無風險、也是非常安全的資產。澳大利亞或加拿大國債？大宗商品？跨國公司債券？
在今天﹐許多公私投資者一改以往態度﹐對政府財政產生了疑慮﹐因此市場覺得﹐某些跨國公司的債券比世界最穩健政府的債券還要安全。
Northern Trust Co.投資策略師麥克唐納(Jim McDonald)發現﹐在信用違約掉期(CDS)市場購買雀巢(Nestle)或埃克森美孚(Exxon Mobil)違約保險的價格﹐比購買美國政府違約保險的價格更低﹐而可口可樂(Coca-Cola)和沃爾瑪(Wal-Mart)違約保險產品的價格也低於瑞士或德國政府的違約保險價格。考慮到政府最終有權徵稅而企業沒有﹐這種現象非同一般。
目前來看﹐全世界的不安情緒正在促使人們購買美國國債﹐但是﹐一旦危機消退﹐這種情況可能不會持久﹐而危機肯定是會消退的。埃爾-埃利安說﹐我們有時間﹐但我們的時間不是無限的﹔美國生產世界上的無風險證券﹐已經在過往的時間內使它得以用紙張來換取商品和服務。
他還說﹐我們一開始就擁有這種獨一無二的地位﹐如果這種地位遭到削弱﹐那麼我們能用來換取商品和服務的紙張就少了。也就是說﹐美國會變得更窮。
數十年來﹐這種無風險資產（流動性很高﹐人們認為它不存在違約風險）一直是金融業的基石﹐是據以衡量其他風險的基準。
當英國國債衰落時﹐美國國債取代了它的位置。今天﹐是幾代人來的第一次是時候思考一個沒有“無風險資產”的世界會是什麼樣了。這樣的一個世界真的是很難完全弄明白。
David Wess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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