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 York Times China
2012 年 06 月 18 日
歐元害了希臘
希臘經濟衰退以來,有關希臘的一切都遭到批評,這些聲音,我們已經聽得夠多了。在所有的指責中,有些是事實,有些則是錯誤的。但所有的這些指責都沒有說到重點。是的,希臘的經濟、政治以及社會的確存在着很多問題。然而, 讓希臘陷入危機,幾乎要分崩離析,並且可能殃及整個歐洲的,並不是那些問題。
完全不是。這場災難的根源,在更遠的北方,在布魯塞爾、法蘭克福和柏林。在那裡,官員們創建了一個存在嚴重缺陷——甚至是致命缺陷——的貨幣體系。他們又用道德說教取代冷靜分析,從而使這個體系的問題更加複雜。這場危機如果還有解決辦法的話,也必須從這裡開始。
那麼,希臘的問題是什麼呢?希臘的確存在嚴重的腐敗和逃稅現象,她的政府也已經習慣了過寅吃卯糧的日子。此外,與歐洲標準相比,希臘的勞動生產率偏低。事實上,希臘的勞動生產率比歐盟的平均水平低約 25%。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密西西比州的勞動生產率也比美國的平均標準低,而且差不多也低 25%。
另一方面,你聽到的很多關於希臘的事情並不屬實。希臘人並不懶惰。相反,他們的工作時間幾乎比所有其他歐洲國家更長,尤其比德國人的工作時間長得多。希臘也不像保守派聲稱的那樣,是一個過度福利的國家。社會支出佔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是衡量福利國家規模的標準指標。用這個標準衡量,希臘社會支出在其國內生產總值中所佔的比例遠遠低於瑞典和德國。而目前來看,瑞典和德國都較好地抵禦了這場歐洲危機。
那麼,為什麼希臘遭遇了這麼多的麻煩?這都是歐元惹的禍。
15 年前的希臘不是天堂,卻也沒有深陷危機。那時,失業率高居不下,卻也不至於引發災難性的後果。在國際市場上,這個國家也基本維持收支平衡。來自出口、旅遊、船運以及其他渠道的收入,多少還能為其進口的商品貨物買單。
後來,希臘加入了歐元區,可怕的事情隨之發生。人們開始相信在希臘投資很安全。於是,外國資金注入希臘,其中的一部分正是為其政府融資的;此後,經濟蓬勃發展;通貨膨脹率上揚;希臘卻變得越來越沒有競爭力。的確,在如潮水般湧進希臘的資金中,希臘人揮霍掉了很多——如果不是大部分的話。然而,那些被捲入歐元泡沫的國家,哪一個不是如此呢?
後來,泡沫破滅了。一時間,整個歐元體系的根本性缺陷變得十分明顯。
我們不妨自問,為什麼美元區,也就是美國,沒有發生類似於眼下困擾歐洲的嚴重區域性危機?答案是,因為我們有一個強有力的中央政府,這個中央政府的工作,實際上是在為那些陷入困境的州提供自動援助。
比如,巨大的房產泡沫過後,佛羅里達的財政收入驟減,這時候,如果她不得不從自己的財政里抽出資金,支付社會保障和醫療保險,現在的佛羅里達會是何種情景?佛羅里達很幸運,因為為這場泡沫買單的是華盛頓而非塔拉哈西(佛羅里達州首府)。這就等於佛羅里達州獲得了一筆援助,這筆援助的規模之大是所有歐洲國家想都不敢想的。
或者,還可以想想另外一個更早的例子:20 世紀 80 年代的儲貸危機。這次危機主要發生在得克薩斯州。為了清理危機後的爛攤子,納稅人支付了一大筆錢。然而,這些納稅人中的絕大部分並不是得克薩斯人。同樣的,得克薩斯州政府也獲得了自動援助。援助規模對現代歐洲來說也是不可思議的。
因此,儘管不能說希臘完全沒有責任,但希臘陷入困境主要是拜歐洲官員的自負所賜。這些官員大多來自富裕國家。他們相信,即使沒有一個統一的政府,他們也能夠讓單一貨幣良好運行。同樣是這些官員,他們不顧事實,堅持稱歐元的所有麻煩都是南歐人不負責任的行為造成的,還說,只要人們願意再多忍受些痛苦,一切都會好起來。正是通過這樣,他們把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再回到周日那場什麼問題也沒有解決的希臘大選。聯合政府可能會繼續掌權,儘管形勢不很明朗(聯盟中的少數派正在威脅要倒戈)。但不管怎樣,希臘人無法解決這場危機。
歐元如果有可能——僅僅是可能——得到挽救的話,唯一出路在於德國人和歐洲中央銀行是否能意識到,是他們需要改變自己的行為 ,增加財政支出,甚至接受更高的通貨膨脹。否則,希臘將會作為他人傲慢自負的犧牲品而被載入史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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