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拯救歐洲的角色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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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總理默克爾和經濟部長勒斯勒爾（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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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歐洲進一步陷入政治危機和經濟危機，歐元眼前能不能生存下來的問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取決於德國是否會採取行動。將近三年以來，德國總理默克爾 (Angela Merkel) 一直拒絕按照歐洲鄰國的要求為歐元區提供更強大的財務支撐。作為歐元區唯一一個有此經濟實力的國家，德國只採取了最低限度的必要措施來避免脆弱的國家破產，同時作為交換條件，還要求這些國家大幅度削減公共開支。
現在，在希臘的歐元區成員國資格岌岌可危、西班牙銀行系統深陷泥潭、意大利引發的擔憂日益強烈之際，德國政府必須決定，拯救歐元是不是值得搭上本國的經濟繁榮。
但有這種緊迫感的德國人並不多。在德國失業率處於 20 年低位並繼續下降、其經濟在歐債危機的背景下依舊持續增長的情況下，並沒有多少德國人將危機視為對自己生活方式的威脅。
公共電視台德國電視二台 (ZDF) 上月下旬公布的民調結果顯示，半數德國民眾認為共同貨幣對德國弊大於利。這個比例高於今年 2 月份 43% 的調查結果。接近八成的人反對讓歐元區國家聯合發行歐元債券並聯合擔保的提議。絕大多數的德國人都認為希臘應當離開歐元區。
法國和意大利等方面對德國應對危機的方式持批評態度。這些國家曾表明，德國要求希臘等國採取嚴厲緊縮措施從而重塑信心的策略並沒有緩和危機，反倒是加劇了危機。
上周在西班牙銀行系統搖搖欲墜之際，歐盟委員會 (European Commission) 官員提議建立一個覆蓋全歐洲的“銀行業聯盟”。聯盟的目的之一是為西班牙虛弱的金融機構提供援助，並防止問題向其他國家擴散。這個提議才公布數分鐘，就遭德國斷然拒絕。
本周隨著危機加深，默克爾軟化了立場，提議將歐洲大陸規模最大的金融機構納入歐盟的直接監管之下。在她說這些話之前，德國其他官員也曾暗示，如果歐洲國家政府服從集中化的財政管制，那麼他們最終也有可能接受發行歐元債券的措施或其他類似措施。
但默克爾並沒有支持其他保衛歐元區金融系統的更大膽方案，也不同意讓西班牙銀行利用歐元區救援基金的資源。德國官員說，要想讓他們作出讓步，歐元區成員國就得同意實施更嚴格的集中化財政管制。這正是默克爾最近所提出主張的一部分。
財政管制涉及的更深層財政和政治一體化都是遙不可及的目標。很多經濟學家和政策制定者說，如果默克爾不盡快採取大膽措施，這些目標或許永遠不會實現。
德國目前對於是否大力保衛歐元區的模糊態度，折射出它在戰後時期對歐洲思維的轉變。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德國為了贏得鄰國的信任，常常將自己的短期財政利益和政治利益置於次要位置。
今天，多數德國人都不想讓歷史定義他們與歐洲其他國家的關系。年輕一代尤其如此，因為對他們來說，戰爭不過是黑白記錄片和祖父母的回憶錄。
德國民眾對物價上漲根深蒂固的恐懼，常常被歸因於 20 世紀 20 年代的惡性通貨膨脹。但距離現在更近的金融創傷卻是二戰之後的貨幣改革。1948 年，德國人被強制要求將手中的“帝國馬克”兌換成新貨幣“德國馬克”，多數情況下都換不到舊幣面值的 10%，家庭儲蓄瞬間蒸發。
默克爾和她的政黨聯盟曾告誡各國在財政方面做足功課。
這些話受到國內的歡迎，但也讓德國與其他國家之間出現了貨幣聯盟本可以有助於避免的那種分歧。很多歐洲人覺得德國動輒將危機說成是有關節儉與勤奮的道德問題，並對此感到非常不滿。
盧森堡首相容克 (Jean-Claude Juncker) 近日說，問題之一在於，德國表現的好像它是全球唯一一個有道德的國家一樣，好像德國要為每個國家埋單一樣。這對其它國家來說是一種巨大的侮辱。
在歐元誕生後的最初幾年，德國受到嚴格監管的經濟曾一度落後。為此德國開始限制工資增長，改革其勞動力市場。而這也正是德國眼下給其它國家開出的藥方。上述措施對德國有效是因為那時全球經濟正在蓬勃發展，歐元區其它國家的強勁需求拉動了德國的出口。在當前的經濟形勢下，西班牙、愛爾蘭和意大利則不具備這些優勢。
對德國處理危機的做法持批評意見的人說，如果所有歐元區國家都效法德國，依賴出口，適度消費，那麼誰來購買商品呢？批評者說，德國現在成為歐元區主要受益者的原因在於，歐元的相對弱勢使得德國商品在全球其它地區變得更有競爭力。
這些批評者說，德國的戰略是短視的。德國企業和銀行對希臘和愛爾蘭等中小國家的直接風險敞口可能有限，但德國在西班牙、意大利和法國卻投入了巨資。
批評者說，如果歐元崩潰，那麼德國經濟受到的影響要遠遠大於德國為其它國家債務擔保所帶來的影響。如果歐元區解體，那麼德國隨後新啟用的貨幣幣值將激增，德國汽車、機械和其它出口品在其它國家眼中的吸引力將下降。
近年來，中國、巴西和其它新興經濟體帶動了德國的出口增長，但在德國的出口商品總量中，歐元區的購買量仍然超過 40%。
越來越多的經濟學家對歐元區能否以當前這種形式維系下去表示懷疑。一些南歐國家必須面對多年的衰退和痛苦才能重塑國際競爭力。希臘則有可能掀起一場政治風波：該國突然躥紅的左翼政黨可能贏得即將到來的選舉，該黨誓言不再履行希臘接受的國際貸款所規定的條款。
德國眼下並沒有顯得過分擔心。本周，在西班牙離深淵又進一步且歐元兌美元跌至兩年來低點的情況下，德國政界人士和媒體則沉浸在國內問題的討論之中，比如能源政策、托兒補助費以及德國足球隊在即將到來的歐洲杯上能否會有上佳的表現。
上周於布魯塞爾舉行的一次會議上，在面對外界有關德國在救助鄰國時步伐過於緩慢的指責時，德國財政部副部長斯特芬 (Thomas Steffen) 提到了一則螞蟻和螞蚱的寓言。他說，整個夏天螞蟻都在為冬天儲備食物，而螞蚱卻只顧唱歌，浪費了整整一個夏天。
部分聽眾將這個隱喻理解為斯特芬呼吁南歐國家把握自己的命運。
斯特芬沒有告訴聽眾寓言的結局如何：當冬天來臨時，飢餓的螞蚱向螞蟻乞求食物。在指責螞蚱懶惰活該之後，螞蟻轉身爬走。
Vanessa Fuhrmans / Matthew Karnitschn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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