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24日 星期五

難寫的漢字


New York Times China

2012年08月24日

難寫的漢字

北京——當9月1日新學期開學時,大約兩億中國孩子面臨的一項主要任務,或者說是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在這一學年內學會400到500個新的漢字。每年,這個過程周而復始。這對所有的孩子們來說都是一種挑戰,雖然程度有所不同。
或許有些不明智,但我這周還是鼓動對這一切並不期待的兒子回到北京的公辦小學,學習新的漢字。漢字的形狀不能給發音提供系統性的輔助,也就是說要一個字一個字地靠不斷抄寫來構建運動記憶。就像社科院網站評論員、前北京哲學教授張廣照在一篇文章中寫到的,“耳朵不能看,眼睛不能聽,我們的眼睛和耳朵在漢字上沒有統一。”
我充滿希望地對兒子說,“開學可能會很好玩。能和朋友們在一起什麼的。”
他毫無興趣地回答說,“媽媽,學漢語一點也不好玩。”
有些人,尤其是成年人,或許不認同這種說法。他們認為學漢語可以從中獲得文字的美感,解讀豐富的文化。而且,有一點需要說清楚,我學了20幾年漢語,有時也會覺得學寫漢字很有意思。但是,學習漢字卻是個艱難重複的過程,學習、忘記、再學習。張廣照在電話採訪中說,“現在,我能寫出來的漢字大概有3000個。”
他說,“國家規定有2500個字是‘常用漢字’。”他又補充稱,學者需要認識更多的漢字,可能在5000個左右。“但是,人們能寫出來的漢字比認識的要少。”
其實,我兒子的反應觸及了一個嚴肅問題的根源:漢字是否適應一個數字化、全球化的世界?
吳文超曾在聯合國做過25年口譯員,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在一封郵件中,他寫道,漢字“沒有效率而且太古老。”
吳文超寫道,“與字母語言相比,漢語很難學習。”
“即便中國學生用功學習,也可能需要多花兩年時間才能達到和西方知識分子一樣的水平,”他補充道,“學習漢語的困難類似於電腦術語中說的啟動時間太長,也就是說系統延遲運行。”
在中國大陸,人們已經使用拼音在電腦和手機上輸入漢字,拼音系統是政府在1950年代引入的拉丁字母系統。專家稱,這雖然簡化了漢字的輸入,但卻弱化了人們書寫漢字的能力。
那麼,中國有沒有嘗試增加漢字的字母性,或許把漢語變成一種既包括表意文字又包括基於發聲的字母的雙文制形式,讓它變得更易學習呢?這是一個頗具爭議的話題,有些人號召,除了對拼音的有限使用以外,應擴大漢語的字母化,但這很快就遭到普通民眾、官員與很多學者的反對。
在2009年的法蘭克福書展上,中國是主賓國,我看到中國前文化部長王蒙響亮地宣布,中國不能改漢字,“否則就要亡國了。”當時,很多在座的中國年輕人站了起來,熱列鼓掌。
張廣照有一種觀點看似違背常理,他認為,漢字其實並不難學,只是教得不好而已。他說,幾千年來,學者和官員有意使漢字變得晦澀難懂來保護自己的特權。
他在另一篇文章中寫道,統治階層“並不想讓文化變得世俗化,也不想讓它成為一種全民共享的公共資源。 他們有意無意地為漢語學習設置了路障。”
他認為,這個問題一直持續到今天。
語言學家和作家威廉·C·漢納斯(William C. Hannas)會讀或寫包括漢語在內的10種語言,他表示,在1950年代,將漢字變成字母書寫系統的討論十分盛行,但這已經結束了。
“現在,不論是在中國,還是在世界各地,都不存在改革漢字的討論,”他在郵件中寫道。“我們不喜歡被人要求放棄自己的傳統,尤其不喜歡聽到外人說,我們文化中一部分存在瑕疵。”
但是,他表示,在一些非正式場合卻正在發生一些變化。
尤其是在網絡上,中國人正在嘗試着使用拉丁字母。例如,政府的拼音是“zhengfu”,經常被縮寫成“ZF”;人與人之間的對抗賽被縮寫成“PK”(借用了視頻遊戲用語);使用像Photoshop這樣的程序來用數碼方式修改圖像,被稱為“PS”;做愛被稱為“ML”。
“漢字和字母書寫共存的雙文制現象,正發生在中國,不是通過自上而下的政策,而是從下到上的默認,”漢納斯寫道。
博客作者江北寧認為漢字正在制約中國的發展,讓中國變得“不科學”,他在一封郵件中寫道,“漢字是一道無形的牆,把我們的思想和世界隔開。”
對於包括我兒子在內的兩億名學生而言,一整年刻苦識記的學習生活即將展開。這只是在中國受教育過程中的一步,但同時也是學得一門美麗語言的一步。
© The New York Times Company

1 則留言:

  1. 不過漢字雖然難寫卻易讀,而且如果以電腦儲存的角度來看,同樣語意的句子,漢字的精簡應該是字母文字所不能比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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