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 York Times China
2012年08月24日
越南遭遇經濟困境房地產市場崩潰
越南胡志明市——西貢府邸(Saigon Residence)才建到一樓，建築工人就停工了。這幢爛尾樓本來會成為胡志明市中心的高端公寓樓，如今留下的只有一堆堆發霉的磚塊、生鏽的鋼筋和一小隊保安。他們將水泥地基改造成了一座摩托車停車場。
在越南的大城市裡，曾經繁榮的房地產市場已經崩潰。成百上千的廢棄建築工地正是其病態經濟的鮮明寫照。
在一棟法國殖民時期建築的華麗會客廳里，一位越南共產黨高級官員把該國的經濟問題，與15年前摧毀許多亞洲國家經濟的市場崩潰相提並論。
“可以說這與1997年的泰國危機是一樣的。”胡志明市人民委員會副主席華玉順(Hua Ngoc Thuan)說，“房地產投資者把價格推得太高了，他們買房是為了投機而不是自用。”人民委員會是胡志明市的最高行政機關。
越南的經濟問題似乎不如1997年金融危機時嚴重，經濟仍在增長，只是相對緩慢，增長率仍有約4%。但是，越南面臨的問題卻在繼續增加。
本周，越南最富有的商人之一阮德建(Nguyen Duc Kien)遭到逮捕，導致該國股市指數在周二重挫4.8%，這也是四年來的最大跌幅。對阮德建提出的指控語焉不詳，官方新聞媒體稱，他被控從事違法的經營活動。
對這一案件不透明的處理方式，顯示了加劇越南經濟困境的一個關鍵因素：行事詭秘的共產黨領導層與資本主義經濟之間的拙劣媾和，正在阻礙該國的經濟復蘇，有損越南9100萬民眾的經濟前景。
投資者懷疑越南政府的經濟管理能力，也質疑其統計數據的可信度。越南央行稱，在十分之一的貸款中，借款人已經停止償付銀行系統，但惠譽評級(Fitch Ratings)則表示，實際的壞賬比例可能要高得多。
如果說1997年的危機通常被歸咎於“裙帶資本主義”(crony capitalism)，那麼越南的問題就可以描述為共產主義特色的裙帶資本主義。國有企業里充斥着親朋好友，以及共產黨官員的盟友。
富布賴特經濟學教學計劃(Fulbright Economics Teaching Program)越南項目主管喬納森·平卡斯(Jonathan Pincus)稱，“政權內部的人把持着國家，用它來賺錢。”
“必須要把共產黨從這些公司的管理當中排除出去，”他說道，“但我看這件事不在議事日程上。”
與世界其他地方的房地產泡沫一樣，越南投資者利用充裕的信貸建造高樓大廈，期望能轉手賣掉，賺取利潤。一個關鍵的不同之處在於，越南房地產市場上最大的一些投機者是國有公司，它們與共產黨高層有聯繫，並且可以獲得廉價的資金。如今，這些公司背負着高到難以為繼的債務水平，或者像越南船舶工業集團(Vinashin)和越南國家航運公司(Vinalines)這兩家國有的大型企業集團那樣，處於資不抵債的邊緣。
胡志明市現在仍然充滿生機，吸引着大量的遊客，深受交通堵塞困擾，這些都顯示了這座城市的經濟活力。然而，這樣的表象背後是全國性經濟問題的種種癥狀：年輕人找工作的難度加大了，近20%的中小型企業去年倒閉，市政基礎設施工程工期延後或者被取消。
越南著名經濟學家黎登營(Le Dang Doanh)曾任一家政府研究機構的負責人。“越南的問題就像是一杯混合了歐洲債務危機、美國經濟停滯以及國內經濟險惡狀況的雞尾酒，毒性非常非常大。”他說，“這樣的混合體非常危險。”
越南是向美國出口服裝和鞋子的主要國家，私人部門正在為維持經濟運行提供幫助。但是外資流入已經放緩，今年上半年的外國投資者承諾投資額為80億美元，僅為三年前同一時期水平的四分之一。
年輕人已經發現，找到好工作的機會更加渺茫。今年21歲的阮維鄉(Nguyen Duy Huong)是一個稻農的兒子，住在越南首都河內的郊區。今年年初他嘗試在電腦維修店找一份工作，但沒有找到。
“我去的所有地方都說，他們要招能力特彆強的技術人員。”阮維鄉說，“不招實習生。”
像許多越南年輕人一樣，阮維鄉也處在信息科技和農業經濟相遇的邊緣地帶。他曾在照片沖印店做過兼職，用軟件把面部調白，去掉照片中的瑕疵，不過，他家的主要收入來源是用人力種植和收割稻米。為了找到全職工作，他最近開始上由非營利組織Reach開設的軟件編程課程，這個非營利組織的創建者是英國慈善團體“國際計劃”(Plan International)。
越南年輕人面臨的問題，規模遠遠比不上西班牙和希臘的失業危機，但找到一份工作已經不再像幾年前那樣自然而然了。
“現在企業有更多選擇。”幫助運營該培訓項目的阮氏文庄(Nguyen Thi Van Trang)說，“他們不用再到街上去拉小孩子了。”
為了對付本國的經濟問題，越南政府使用了一些經典的宏觀經濟工具：通過收緊貨幣供應來遏止兩位數的通脹，今年又削減利率，試圖激活經濟。
然而銀行仍然十分警惕，部分原因是越來越多的客戶無力償還貸款。經濟中的信貸供應正在縮水，消費也表現平平。例如，超級市場紛紛報告，它們的銷售額出現了20%到30%的下降。
經濟學家黎登營說，越南需要的遠遠不只是用更低的利率注入資金。
黎登營說，像越南船舶工業集團這種效率低下的大型國有企業，正在朝自身並不善於經營的領域瘋狂擴張，國家需要對這些企業進行拆分和私有化，要不就削減它們的規模。
他說，“現在是進行創造性破壞的好時機。”這個概念指的是現有企業被創新能力更強的競爭對手所取代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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